参赛作品1777：吹不散的毒

吹不散的毒

三峡大学艺术学院2014级音乐学一班 宋来威

    作品说明：该作品为微小说，以第一人称的角度描写了一个出生涉毒家庭的小孩，经历了黑暗的成长历程，重走父母之路，浮浮沉沉，直至最终一步步走向犯罪、走向死亡的一生。小说旨在通过极端的反面素材惊醒世人，切记远离毒品。珍爱生命。

    十月末的天空晦暗地不见一丝血色，即使在南方，葱郁的树叶也开始低下脖颈寻求自己的归属，我拖着病躯躲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怔怔地望着远方操场上体育生冲刺的身影，不知道他们是否喜欢奔跑，总之很拼命。这时我的手机没嘶喊独立音乐人的不羁之作，没呢喃摄人心魄的爵士，更没低吟肖邦浪漫却总是包裹了太多忧郁的夜曲，只有：“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自己要有你陪......”一遍一遍回响，直到眼前走过一对衣着跟时尚不粘半毛线关系的年轻夫妻以及他们脸上写满稚气的孩子，我才滴下血泪。

    打我记事起，就不知道我爸是谁，叫什么，长什么样，喜欢抽什么牌子的廉价香烟，爱喝清淡或是浓烈的劣质白酒。我只记得：我妈爱穿一双红色高跟鞋，一周能见她连穿三天，这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我曾仔细打量过那双鞋，上面的红像是菜市场里屠夫砍下鸡头时迸出的鲜活的血浸染的，悲壮且妩媚。我妈抽烟，喝多的时候一次能抽十几支，嘴里会不时发出一些伴随着脏字的爆破音。尽管我妈有太多别人眼中的陋习，可依旧挡不住她骨子里收敛不住的风姿，很美，却让人发冷。

    我家住在一个古老胡同的深巷内，如果你路过，绝对是望不到我家在哪的，阳光再盛也洒不到角落里不见天日的黑。院子里支着葡萄藤蔓爬满的竹架，我妈经常出去，每次出门前，她会拿一把破旧但牢固的锁把门锁得严严实实，生怕我走丢。于是，我在家除了定点看动画片或是一些一知半解的连续剧外，便是拿个木头板凳坐在院子里的竹架下，抬头看透过叶子穿出的细碎的阳光，刺眼却让我满足。

    适逢上学的年龄，我妈把我送到离家最近的一所幼儿园，送到门口时，她用拿半个月收入买的化妆品勾勒出的双眼盯着我：“你要把上学的路记住，下次我就不送你了。”记忆力好得很，一次真的就记住了。渐渐，我同幼儿园中的个别小朋友熟络起来，他们问我：“你爸爸跟你妈妈怎么不来送你上学啊？”我似乎早就预料到别人会问这个无聊的问题，条件反射似的回答：“我妈忙。”他也就没再问，可停在我脑海中的是“爸爸”，太过生疏的名词。

    等晚上九点我妈回家后，我第一次问她：“妈，我爸爸是谁？”我妈似乎被陌生人扇了一记极响的耳光，暴怒，走到我面前依旧用她出门前勾勒很久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以后不许再问。”我没哭，却久久站立不能动弹。

    我妈不让我提，可我还是幻想过许多次“爸爸”。

    十岁那年，我上三年级。那一年，我见到了“爸爸”。

    我从没想过我幻想过许多次的相见是这样：如常回家，发现门上牢固的锁是砸开的，人小，蠢的要命，壮着胆子就进了屋子，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躺在沙发上，微驼的背面对着我，桌子上开了一瓶并没有那么劣质的汾酒以及放着几根没有抽过的不知名香烟，对，应该是烟没错。男人发觉有人进了屋子，转过身来，气虚若丝地说：“小达，是吧？哟，都这么高了。”我没接他话。

    他又说：“你妈呢，怎么还没回来？”

    “我妈九点左右才能到家。”

    “哦，来，你过来。”我站着不动，

    “你过来，别怕，我是你爸爸。”

    我开始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个“爸爸”，脸颊是凹陷进去的，眼窝很深，眉毛浓密，神情有些萎靡，我虽没设想过“爸爸”会是什么样子，却也无法接受眼前的骨头架子，似乎一碰就散。我走了过去，他把我搂在怀里说：“我们等你妈回来。”

    我出去买了两袋泡面煮了吃，一袋是给“爸爸”的，吃了泡面后，我坐在爸爸一旁写当晚的语文作业，是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难忘的一天》，无从下笔。

    时间过的很快，不到九点我妈就回来了，伴随阵阵尖叫，我爸用他柴一般的右胳膊牢牢困住我的脖子，我第一次见我妈哭：“你把小达放开！”

    “给我钱。”

    “你要多少？”

    “有多少给多少。”

    “王八蛋！”

    我妈还是没有商量地把钱给了我爸，我爸达到目的后就走了，没有回头。